“凡硫磺配硝,而后火药成声。北狄无黄之国,空繁硝产,故中国有严禁。凡燃炮,拈硝与木灰为引线,黄不入内,入黄则不透关。凡碾黄难碎,每黄一两,和硝一钱同碾,则立成微尘细末也......”
“叮铃铃铃——”
睁眼,从被窝里探出一只手,在吵得正欢的闹钟上拍了一下,房间里瞬间又变得静悄悄了。
“......明明就差一点就可以把火药点燃了......”
听说有种东西叫做“起床气”,或许这会儿一边刷牙一边对闹钟爷爷没有多宽限几秒钟,好让梦里的我(大发明家薇雨·黎)把火药点着(爆炸)而感到不满的我就是处于这个状态里吧。
并不需要多余地喊一声“我出门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爸爸妈妈都要上班,所以在我醒来之前就走了。当然,就算他们在家里我也不会喊这种有些肉麻的台词(自认为)。我已经不是小屁孩了。
还是照常在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一杯瓶装咖啡。对于经常睡眠不足(熬夜看小说)的我而言,一杯咖啡是全身心投入学习的必备品。咬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凉凉的吐司,我匆匆忙忙地赶在八点之前一口气从家门口冲到了教室。没办法,因为每天睡得很晚的缘故,即使明知道只留二十分钟给自己穿衣梳洗吃早饭加赶路有些勉强,可为了保证睡眠时间达到八小时(其实从来没达到过),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让自己的早晨格外匆忙——也不知道朱自清先生会不会由此抒发“匆匆”的感想。
FL中学的正常上学时间是七点半,但是长达半小时的早自习是没有老师监管的。换言之,只要有信心每天都能躲过在走廊上到处巡视的执勤老师的视线,就可以把到校时间变成八点——对我而言,今天也毫不例外。有惊无险地趁老师回头的时间冲上三楼窜进教室,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赫然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人!
“小雨(好俗!),换位置了,准备好开始和你新同桌的共同生活吧!”
闷闷不乐地坐下,一点都没有往右边看过去的欲望。(前)同桌的恶意玩笑明显是吃饱了没事干,要抹黑我和某个不存在对象的纯洁的男女关系(也就是说有关系了?)!不过我才不会上了她的恶当,去为自己辩解什么,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况这种青春期的小情绪本来就难以说得清道得明,恐怕即便辩解了也只是越描越黑。深谙(从小说上看来的)此道的我最后选择了以沉默应对。
很不凑巧,今天第一节是物理课。带着细框眼镜的老头子(也就四十出头)板着脸讲着他的长篇大论,我在咖啡因的帮助下才勉强支撑着不被他无聊(其实是听不懂)的赘述催眠过去。但是现在我很慌!因为我一直都是靠着(前)同桌的帮助回答物理老师的提问的!万一他这堂课点到我,听了半天天书的我决计是回答不出来的!想到这里,我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物理课本,试图看懂这些新奇到难以理解(几百年前就有)的物理定律,却多半徒劳无功。拜托!不要点我啊!我默默地向诸天神佛祈祷着,同时拼命地做出一副认真听讲的姿态,以期不被点到。
但是,根据墨菲定律,越不想让什么发生,什么就越会发生。终于(应该是这个口气吗?),就在我翘首以盼的下课铃打响之前的两分钟,物理老师点到了我这个“只有表面上听懂了”的“好学生”身上。
“黎薇雨,请你读一下课本XX页的图X-X上弹簧秤的示数。”
呼,还好还好,只是读个示数而已,对于我这种熟练掌握读示数规律的学生而言这简直毫无难度。
“21.2牛。”
“嗯,很好,坐下。”
看来这节课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等等!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很在意的事情,立刻瞟了一眼右边那个一整节课都刻意避免去看见的家伙——果然,还在睡觉!为什么物理老师刚刚问我问题的时候对这家伙大摇大摆的上课睡觉行为视而不见啊!果然是优等生的特殊照顾吗!我的心中瞬间升腾起一团怒火,甚至还有点委屈。果然,势利眼仍然是教师们的主流特征,这个成天上课睡觉的家伙仅仅因为成绩很好(其实还有别的原因),就能不挨老师批评(挨老师批评的时候根本没注意),这样的待遇太过分了!就算是再应试教育唯分数论,起码也要顾及一下班风吧!放任这样从来不学习的家伙任意自流,只怕要不了多久就没有人愿意学习了吧!当然,想到这里的时候黎大小姐根本没有在意过小刘同学存在感底下不受人关注的事实,她只是凭着自己的“合情推断”得出了这样一个“事实”:刘啸风是五班的一颗毒瘤,如不趁早对其嚣张的行为加以管制,五班很快就会堕落成为一个不以刻苦学习为荣,反以忤逆老师为荣的落后班集体,从而成为六个平行班中的垫底(仅成绩而言)和耻辱。想到这一层,黎大小姐觉得自己有义务履行作为一名光荣的团员兼五班这个大家庭一份子的职责,避免班级被刘啸风这个“毒瘤”祸害走向深渊。为此,她需要对其采取措施,实行监管......
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很快敲响了。经过十分钟的激烈思想斗争,黎薇雨终于决定挽救五班,挽救刘啸风(这个递进顺序真的对?),为此就算会牺牲自己的一点个人利益也在所不惜。
“上课!”“起立!”“老师好!”“同学们好。”“坐下。”黎薇雨又偷偷瞟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五班毒瘤”,发现这家伙居然闭着眼睛完成了全套的课前行礼!难道梦游症真有那么奇幻?可以在睡眠状态下像正常人一样行动自如?不过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黎薇雨已经决定为了五班的集体利益牺牲自己的一切(存疑)了!所以她勇敢地(真的需要勇气吗?)推了推刚刚趴下的刘啸风。
“嗯......嗯?”这位“毒瘤”同学看起来是今天第一次睁眼,眼睛几乎是只露出一条缝地看着黎大团支书,表情却和睡着时几乎没有多少变化,看起来就像盯着猎物的野兽,多少有些让我们的小黎同学感到心慌。
“额,那个,班主任要我提醒你上课不要老睡觉来着......”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或者害怕,黎大团支书顺口就扯了个谎,把自己的责任推卸给了班主任。至于诚实?——“只要谎言不被发现,那就不是谎言!”——薇雨·黎。不过“班主任”这面虎皮似乎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刚刚“起床”的刘啸风同学只是弱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了句“哦”,就又仿佛没有筋骨似地瘫在了桌子上。
不知是敌人的懦弱助长了黎大小姐的信心,还是坚定的舍己为人精神给了黎大书记力量,总之,我们的黎薇雨同学居然鼓起勇气用中性笔戳了一下刘啸风的后背!按常理而言,被一个不太熟的人戳后背都会被吓一跳或者激怒;可是就算能平常心对待,最起码也不会完全没有反应吧!不甘心的黎薇雨又戳了一下,这次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不少,看来是铁了心要让误入歧途的刘同学重归正轨了!可是顽固的反动分子(还是个团员)刘啸风也是铁了心要跟黎大书记对抗到底,站在人民——不对,同学们的对立面上负隅顽抗,居然仍然无动于衷,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黎大小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倒不是说平时她管别人的时候,对方都很顺从,而是这个敌人玩的是“非暴力不合作”,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威胁;而没有威胁的敌人肯定是软弱的,而软弱的敌人这时候就该乖乖听了黎大书记的话好好学习痛改前非(人家成绩不差),可偏偏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一方面软弱得要死(臆想),一方面又拒不合作,可真是叫人费解。“一定是因为我没法采取强制措施惩罚他,他才敢这么嚣张!”黎薇雨愤愤不平地想,心里对这个势利眼(推测)的家伙印象又差了几分。“你看着吧,我一定要把你弄醒!让你好好听课!”当然黎薇雨并不知道我们的刘同学并不是要和她作对,他只是纯粹的很困,困到完全没有基本的语言理解能力,也没多大知觉的程度。如果我们的黎大书记能下手稍稍更重一点,说不定就能弄醒他了——当然,就算弄醒了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但是惹恼了黎大书记,刘啸风还是不要想被用常规手段弄醒了。黎薇雨咬着牙齿从她的文具盒里拿出了秘密武器——圆规!
“啊!”
一声大叫。就连黎大小姐自己都没想到,这个敌人居然这么嚣张,胆敢在课堂上大喊大叫出来!拿着圆规的她脸色苍白,因为全教室的视线都在他俩身上来来回回扫视。
“怎么回事!”
平头长脸的历史老师虽然性格温和,但是有人这样闹课堂,仍旧让他气得脸色发青。
“糟了!我手上还拿着‘凶器’,又坐在他旁边,恐怕很快他们就会怀疑到我了(本来就是你干的)!”黎薇雨终究是个女生,很在意自己的形象,脸皮也比较薄,万一自己气急之下做的事情被全班知道,难免要沦为笑柄,丢人好久了。“怎么办!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才不会这么干呢!”在黎大小姐眼中,邪恶的“刘大毒瘤”的形象又垮下去一大截。不过话说回来,拿圆规戳了人,到头来还要怪对方叫唤真的好么......好吧,随便一戳就叫唤真是太没有男子汉气概了!至少黎大书记已经认为这是个可鄙的娘炮了!
“对不起,老师,我刚才做噩梦了。我愿意接受处罚。”
不易察觉地瞥了一眼急得快要哭出来的黎薇雨后,这位新同桌如是说道。
全班立刻哄堂大笑,历史老师脸色也变的更加阴沉。
而黎薇雨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这位刘啸风同学......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莫名有点帅?好吧,或许只是侧脸有点......
真的,只是,有一点而已......完全,没法让人心头涌起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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